第十章初始道路
“什么意思?”
“大自然,”他含糊地说。“我看到你拆线了。”
“是的,就在今天早上。”
“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是的,好多了,谢谢您。”
“我没有参加你的入会仪式。”托仁开始说,表示闲谈结束,开始进入正题。“但我昨天回来后听说了一切。”他微笑着说。
“想象得到,”修泽里德相信地说。
“你知道有一些传说,说神谕会将种种任务-类似颠覆的事情,派给我们的新入会者。神谕会利用这个卒子-新的入会者来颠覆光芒会。
“现在,由于你还没有读过任何预言,所以还没听说过这些传说,但我们那些看过这些预言的人…嗯,我们对这些故事有点偏执,这是可理解的。因为神谕是进入到未来的一个入口,关系到我们的命运,我们不想让它们落到错误的人的手里。”
修泽里德点头表示理解。“你说的这些预言,我可以自己去阅读它们吗?”
“也许在适当的时候,”托仁迅速地笑了一下,回答。“著作的全集,本身是用来终生学习的资料。但首先,你作为启蒙者的资格需要得到确认。”
修泽里德感到自己对托仁充满了好感,他冲动地想把他与神谕交流的细节,向托仁和盘托出。在所有的高级启蒙者中,修泽里德感觉托仁是最善解人意的一个。但托仁的某些语气提醒他十六光芒会是意见一致的。一个由卡诺门控制的大脑。
“我记得我入会后的第一周。”托仁回忆。“我想就跟你的年纪差不多。而且,就象你一样熟悉道蒙神谕的传说,只是对它的存在有些怀疑,因为这似乎没什么道理,上帝会用别的东西而不是它自己的声音来对他选择的人说话。
“对我来说,我的入会仪式就是觉醒的时刻。我被赐予的真理是如此地深奥,它们一定是,并且只能是来自上帝本人。”托仁的声音显得冷静而温和,带着发自肺腑的独特而始终如一的节奏。
托仁凑近修泽里德说。“我想说明的一点是,神谕不是上帝,虽然开始的时候很容易将它们混淆,但上帝是不会被束缚在一块巨石里的。他是自由和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被束缚在石头里的神谕,诚然是一个伟大视野的声音。但它缺少智慧,因而也就缺少力量。
“真正的力量取决于卡诺门,以及他与上帝而不是与神谕的关系。如果你为卡诺门服务,你就是在为上帝服务。如果你为神谕服务,你就只是在为包含在一块巨石里的、我们未来的愿景服务,如此而已。”
托仁停了一段时间,在木椅上换了个姿势,架起他的腿。“我们光芒会中没人敢说自己知道你在入会仪式上的经历,但我们很清楚,神谕只不过是预言未来的一个装置而已。我们希望你也明白这一点。”
托仁停下来,严肃地叹了一口气。“关于你的入会仪式,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你要对得起你的良心并寻求宽恕,我的朋友。你只需选择透明而不是沉默,你在光芒会的身份就能得到恢复。"
修泽里德感到托仁在对他施压。他是教会里第二有权势的人。一个拥有大智慧和无可挑剔的神学智慧的人,然而,这些都无法动摇修泽里德对神谕的信念和它所告诉他的一切。
“很抱歉,但我不记得我入会时发生的事情了。我希望我记得。我希望我能象您一样说一些神谕告诉我的深奥真理,但我没有这样的记忆…除了这个。”他指了指他的伤口,然后继续说。“如果神谕预言了一个新加入的启蒙者将破坏十六光芒会,我理解您的担心,但您怎么知道神谕提到的人就是我呢?”
“我们都是由最微小的分子所构成的,”托仁说,“这些分子能让光进驻,正是光将形象雕刻在我们的身体、心灵和头脑的碟子上,就象照相机的镜头能让光将图像刻在它的底片上那样。最轻的形状接收到光最大的副本。真理之光就是你的身体、心灵和头脑上面的光,但我们感觉到你心中存在着黑暗。这些是无法撒谎的。你无法对我们隐瞒。”
修泽里德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感到脸上一阵发烫。他别无选择,唯有站起来,装作气愤的样子说。“您在我的话里听到的黑暗只是困惑。我对您假定我有罪感到困惑。我一向尊敬您...将你看做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但现在我感到被自己不理解的东西所谴责,毫无疑问我是在黑暗里,是的,我想你可以感觉得到。”
他停了一下又说。“无论您在我身上看到的是光明还是黑暗,它不是由一件事造成的,无论从我入会以来,您对我的看法产生了什么变化,它都是由您的假设塑造成的,所以您也参与制造了这个黑暗…这些抹黑我形象的阴影。”
说完,修泽里德转身走开了。现在,他唯一的去处,就是修道院里他自己的房间。他只想一个人待着,并祈祷自己头脑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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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诺门走在通向神谕的破旧小路上。这是自从他升任主教,或仅在十六光芒会内部使用的称呼-第一启蒙者的宝座以来,第七十九次去见神谕。只有前三名启蒙者能够直接拜访神谕。还必须是在第一启蒙者的批准之下。
小路很狭窄,几乎每个转弯都布满了树根和岩石。以至于令很多启蒙者可以夸耀他们在旅行去神谕的路途中扭伤了脚踝。
环绕着神谕,是一条宽度有六英里的多层次的防御屏障。这条屏障如同心圆一样向外扩散,神谕就在它的中心点上。蜿蜒穿过屏障的是一条狭窄而破旧的小路,大约每隔一英里,就有一个警卫站。这条路是穿过防御屏障的唯一通道。它从修道院大院的北边开始,一直通到离道蒙神谕的所在地一英里处的最后一座警卫站那里。
第一层防护是包围着这个地区的自然的铁矿石沉积物,它们能令所有罗盘失效。第二层是种植了将近三百年的荆棘丛,宽度近四公里,它们极其茂密,比兔子大一点的动物,都从没在这里出现过。第三层障碍物,是一道二十英尺高的石头砌成的围墙,围墙向外倾斜,令人无法攀越。墙的顶部是三米宽的凹陷的沟槽,里面装满了泥土,同时种植了更多的荆棘,它们形成了自己的啮齿动物和毒蛇的生态系统。
这最初三层的障碍物,是针对那些躲开了保护周边屏障的哨兵的入侵者设置的。如果入侵者神奇地突破了这最初的三层安全防护,那么第四层防护就是致命一击,在十六光芒会启蒙者之间被称为‘上帝的屏障’。‘上帝的屏障’归功于派屈淖,他是比卡诺门早八代的第一启蒙者。确保神谕的安全是每一个第一启蒙者的神圣职责,这种责任,在他们当中相当普遍地成了困扰。
尽管派屈淖从不相信‘上帝的屏障’是神谕发明的,但‘上帝的栅栏’使用的技术的确是神谕帮忙设计的,铜管被扭曲成螺旋形的结构铺设在地上。经过十八年的时间,这些数不清的铜管包围了场地,巧妙地被隐藏在树林和灌木丛里。它们通过铜线的复杂网络连接在一起。圣所的所在地建造起了一座发电机,为整个网络供应电流,威力惊人。
任何人只要碰上上帝的屏障,就会遭遇到一个对心脏有毒性的电场。电流如此强烈,只要你进入到铜管网络的十米之内,心跳立刻就不稳定起来;没有方法可以保护你自己不受伤害。所有通向神谕的路都在电场的范围之内,除了最后的警卫站里的一道窄门,那是留给十六光芒会启蒙者专用的。
卡诺门和苏勒来到了第七个、也是神谕所在地的最后一个警卫站。除了启蒙者,其他人都不被允许进到门内,包括高级警卫中级别最高的成员。哨兵中流行的看法是认为神谕的遗址是用来储藏教会最神圣的文物的。除了传说和神话外他们对神谕一无所知,而且几乎所有的哨兵都认为道蒙神谕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民间传说而已。
不断有故事流传,说有好奇的高级警卫偷窥神谕所在地的巨石。但是对任何有理智的哨兵来说,担心被捉住和被主教责骂,就足以约束他们的行为了,高级启蒙者对提拔高级别的哨兵相当慎重,将他们的忠诚当做一种艺术来栽培。
“您好,主教大人,您好,苏勒神父,”传来有节奏的欢迎声。守卫的名字叫博纳上尉,此人结实,强壮,反应灵敏,而且一向很忠实。
“谢谢你,我的孩子,旅途很长,能给我们来点茶吗?”
“好的,主教大人,如果您喜欢的话,就在露台上休息一下,我马上拿茶和水来。”博纳冲到他的警卫室,卡诺门和苏勒走过一小段距离,来到高耸的红杉树围绕着的露台。他们在一张布满古铜色松针褪色的桌子边坐下,在斑驳的阳光下放松自己。这是个美丽而寒冷的日子,接近中午,两人在长途步行之后都感到饥肠辘辘。
“那么…您决定好问神谕什么了吗?”苏勒平静地问。
“是的,这些长途步行的好处之一,”卡诺门回答。“就是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卡诺门用双手摩擦着他的大腿。“我的腿今天痛得比往常更厉害。这次旅行我恐怕不得不在此过夜,我们看情况而定吧。”
高级启蒙者的长袍是深灰色的,在后背上方印有十六颗金色的星星,那是光芒会的标志。然而,每回高级启蒙者走出修道院的大门,他们都会穿上他们平日穿的浅灰色长袍,系上红色腰带。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苏勒问。
“不,我没事,”卡诺门不屑地挥挥手说,表示话题已结束。
苏勒考虑再问一下卡诺门问询神谕的事。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两天前的经历,希望卡诺门对神谕新的和出乎意外的行为能够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您会询问关于修泽里德的事吗?”苏勒问。
“会的,我还会问其他的内容,”卡诺门回答说。“别担心,我的朋友,我会对神谕坦率直言的。鉴于过去几天所发生的事,我想不出我们还有其他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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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用你的美丽去分散他的注意力,”约瑟小声说。“如果我能拿到他的枪,我们就能逃脱。”
“然后呢?”玛亚回答说。“你打算杀死他吗?”
玛亚和约瑟跟在卡米尔身后不远的地方走着。他们正在去补给站的路上,卡米尔打算将他们当囚犯交出去;这令约瑟尤其感到不安,他很清楚他们会怎样被审问。
“你还拿着密码吗?”玛亚问。
“当然,”他回答。
“扔了它。等我们到了补给站,他们会搜查你,到时你如何解释它?”
约瑟突然发现他可能低估了玛亚对他们处境的了解。
“我并没打算到补给站去,”约瑟反驳说。
“我听见你们在密谋,”卡米尔半喊道。“跟上来,不要在后面拖拉。”
“我们没有在密谋,”玛亚回答。“我们是在争论。”
“我才不管你们叫它什么,如果是吵架,怎么会那么小声?”
卡米尔停了一会儿,等他的囚犯跟上来。他面无表情,既没有流汗。也没有气喘。
“我发誓,”玛亚说,“你的耐力与其说是人的,不如说更象是一匹马的。我只是说说而已。”
卡米尔的表情稍稍缓和下来说。“如果你们想的话,我们可以休息一下。”
“下一条小溪在哪里?”
“大约半英里远。”
“那么让我们继续走,”玛亚建议。“我们可以在小溪那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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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简洁而有秩序,看上去有些宁静,既不杂乱,几乎没什么东西是乱放的。侦探萨瑞尔的办公室则相反,里面有一张小书桌和两把椅子,都被用来堆放文件夹了,文件夹垒成的高塔看上去摇摇欲坠,占据了他所能找到的每个平面。小小的办公室无法再容纳更多的文件柜了,于是从两年前开始,他的塔就开始增高,并且一直在直线上升。
“你承认你和你的女儿发生争吵了吗?”萨瑞尔看着安东在上午早些时候填写的一份书面报告问。
“是的,”他答道。
“你最后见到她是在星期天晚上,此后就再没见过她了?”
安东点点头说。“是的。”
“她有没有仇人…比如前男友?”
“没有,她单身一人,”安东回答说。
“也许你不知道她正在恋爱—”
“我说过她是单身,”安东重复道,他的耐心开始消失了。
萨瑞尔往后靠在他那吱吱作响的椅子上。“有没有她喜欢独自一个人呆的地方?”
“她有时会去她学校旁边的森林里。那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一个人在那些树林里是很容易迷路的。也许她碰到了高级警卫。”
“不,不可能,玛亚从不会进到树林那么深的地方。”安东反对道。
“尽管如此,我还是问一下他们,看他们是否碰到任何符合对她的描述的人。”
萨瑞尔瞥了一眼别在报告上的玛亚的照片说。“比起他们见到的那些到森林寻找食物的常见类型,她显然要引人注目得多。”
侦探站起身,与安东握手,感谢他提供的信息,并向他保证,他的部门将尽全力找到玛亚。
上帝的屏障
第十一章通过仪式
巴托兰手的指关节敲了敲门,声音清脆而凝重。国王高级顾问的办公室,有着你所能想象到的所有第一流的设备,包括这扇巨门,一直碰到走廊三十英尺高的拱形天花板。
“哦,请进,”传来一个含糊的声音。
尽管门十分巨大。巴托兰总是对它们那么容易打开而感到惊奇。
“我们国王的顾问今天怎么样?”巴托兰问。
“我很好,你呢?”塞缪尔答道。“好久不见。”
“对,嗯,我一直都很忙,你知道,医生的生命是不属于他自己的。”巴托兰关上门,在塞缪尔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塞缪尔正在研究一叠貌似很重要的文件。
两人曾同窗八年,并努力在他们如履薄冰的职业生涯里,将他们童年时代的友谊保持下去。
“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塞缪尔问,放下他的文件。塞缪尔是一名著名的政治决策家,不过衣着一向很朴素,脸因爱好美食而略显松弛。他有时象个充满幽默感的快乐精灵,但不管什么话题,都能在谈着谈着时一瞬间转变成一副死板的、严肃的姿态。
“主教请我照料他的一个门徒,一个叫修泽里德的人。”
“请原谅我的鲁莽,老朋友,”塞缪尔打断道,“想喝点什么吗?”
“水就可以了,”巴托兰回答。
“你刚才说到修泽里德,”塞缪尔提示道,将水倒进一只水晶高脚杯里。
“是的,谢谢,修泽里德是卡诺门的新助手。”
“一名新人…我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塞缪尔说。
巴托兰很了解他的老朋友喜欢还未了解清楚情况之前就下结论的癖好。
“神父妄想狂抬起了它丑陋的头颅,于是修泽里德成了无辜的牺牲品?”
“这一次,可能是有充分根据的,”巴托兰说。
“说具体点。”
巴托兰解释了国王之星和它是如何立刻引起了卡诺门的兴趣的。他描述了修泽里德不同寻常的失忆,而入会仪式被他的跌倒意外地中断了,他竟然撞倒在神谕身上。
“你相信修泽里德吗?”
“不信,我觉得他隐瞒了一些信息,但这只是一种感觉。”
“有时感觉就是我们要相信的,”塞缪尔说,迷失在他面前错综复杂的情况里了。
“我建议你跟紧这个情况。也许修泽里德需要你的服务?”
“什么意思?”
“伤口可能会被感染,”塞缪尔脸上闪过狡黠的微笑。“撞击有时候会产生意想不到的神经性后果。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只消找到办法,能定期去拜访他,观察他的进展情况。
“卡诺门既狡猾又偏执。他的下一步行动是当面质询神谕。如果神谕仍然是原来的神谕,那么它将如实回答他的问题,修泽里德注定劫数难逃。如果神谕改变了自身,或者有某种程度的改变,如果它拒绝卡诺门的调查,那么也许是我们行动的时机到了。”
巴托兰紧张不安地叹了口气。“我想这事不会在我的有生之年发生。”
“然而,机会是有的。”塞缪尔微笑着说。“开心点,我的朋友。难道这不正是我们希望的结果吗?想象一下如果我们控制了神谕。有什么是我们做不到的?”
巴托兰勉强笑了笑。在他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他知道这个变革将比他们中的任何人、包括塞缪尔所能想象的都要更猛烈。
****
“你不知道他们会对我们做什么,”约瑟低声说。
“你也不知道,”玛亚回答。
她用湿布轻轻擦着他的瘀伤,布是从她的衣袖上撕下来的,袖子从肩膀的地方被整个扯了下来。溪水很凉,约瑟碰到冰冷的湿布时皱了一下眉。他的左脸颊成了紫色,玛亚很高兴溪流和水中的岩石令约瑟无法照见自己的脸,她担心如果让他看到自己的脸,会对卡米尔发怒。
卡米尔将水壶装满水,然后洗了洗他的脸。他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囚犯既困惑又欺诈。他感觉他们在密谋逃跑,但他任何时候都枪不离身,如果他们胆敢逃跑,他能很轻易在这片森林里找到他们,他对它可是比任何活着的人都要熟悉。
“你们有五分钟的时间,”卡米尔喊道。
玛亚没有回应。
“如果他把我们当犯人,”约瑟小声说,“那只是因为他象他的上司一样多疑,但如果他们把我们当成囚犯来对待,那麻烦就大了。”
“然后我们就把大部分...真相告诉他们,”玛亚回答。
“你想跟我说你疯了吗?”约瑟夫驳斥道。“这不是游戏,玛亚。我们的生命处在危险中。我们得拿到他的枪,然后逃走。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玛亚将她的食指放在她撅起的嘴唇上。“嘘。”她转头看了看卡米尔,他似乎有点心神不定地洗着他的锅。
“如果我们把真相告诉他们,他们能对我们怎么样?我们只是平民,来找传说中的巫师,希望他开导我们而已。仅仅是因为罗盘停止了工作,我们才迷了路,卡米尔发现了我们。事实上,我们可以说是卡米尔从绝境中拯救了我们。如此简单。我们对高级警卫能有什么威胁?”
“听着,让我说给你听。如果卡米尔不信任我们,那些审问我们的人也不会,”约瑟回答道。“我们不能对他们说我们是愚蠢的平民,因为他们会追查我们的故事,一旦他们这么做,他们就会发现我们真正的身份。那还假定他们不是一开始就采取刑讯的手段,因为那可以节省他们的时间和精力,而且侦查工作并不在他们本职范围内。
“他们只需要一粒怀疑的种子,从那里查出真相或者我们在那之前死去,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无论哪个在前,对他们来说根本无所谓。我们是在他们的土地上。就得按他们的规则办事。”
玛亚的心狂跳起来。约瑟的话就象冰雹砸在一朵柔弱的花朵上一样。
“我相信你,约瑟。告诉我你的计划,我会配合你的。”
看到她这么害怕,约瑟缓和了语气。“我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把他打晕,拿走他的枪,然后逃进森林。
“我们往哪里逃?”
约瑟站起来。“随便哪里,只要不是那里。”他指着卡米尔领头的方向说。“再喝口水。”
约瑟将手握成杯状,捧了一些新鲜的水喝。第二次伸手掬水时,顺手拿起一块灰色的、被千年的水流磨光滑了的大石头。
他把石头藏在右手里,然后他们一起向卡米尔走去,玛亚走在前面。
“我们准备好了,”玛亚说,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显得平静。
卡米尔情不自禁地盯着玛亚裸露的胳膊,上面有几个树枝和灌木的伤口,但依然清晰地显露出它如雕刻般的女性肌肤特质。
“那我们走吧,”卡米尔说。“但跟紧我,不许小声嘀咕。如果你们有话要说,就让我听见。明白了吗?”
两人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转身要走的时候,约瑟好象失去了平衡,向路的一旁倒去。玛亚想抓住他,但他跌落到了灌木丛里,眼睛向后翻,就象癫痫发作一样。
“爹地!”玛亚尖叫起来。
“帮帮我,卡米尔。帮帮我!”玛亚惊慌地大叫。
卡米尔立刻跑了过来。帮她把约瑟从灌木丛里拉出来。就在这时,约瑟睁开一只眼睛,举起握着石头的手,对着卡米尔的太阳穴猛地敲了一下,毫无防备的卡米尔失去了知觉,昏了过去。
卡米尔无力的身体沉重地倒在地上,约瑟立刻抓过他的步枪。“好了,结束了,”约瑟说,肾上腺素在他的身体里飙升起来。“脱下他的鞋子。”
玛亚毫不犹豫地动手脱去他的鞋子,约瑟在卡米尔的装备里挑拣着,把所有他认为是多余的东西从包里扔了出去。
“我知道溪水很冷,但如果我们想离开这里而不被发现的话,最好就是跟着它走,直到我们的腿冷得受不了为止。准备好了吗?”
玛亚点点头,低头盯着卡米尔问。“他会没事吗?”
“是的,没事。他的头上会有个大包。但不会比我的更糟。”约瑟指了指自己青肿的瘀伤。“走吧,让我们离开这里。”
约瑟把手伸给玛亚,玛亚跟上他,走进小溪。枪连同卡米尔的背包挂在他的肩膀上。玛亚将卡米尔的两只鞋子系在一起,挂在肩膀上。溪水冰冷,但在当时紧张的情势下,谁也没有注意到溪水的温度。
“快点,”约瑟敦促道。“我们得尽快离开,因为我们不知道他多久会醒来。”
他们沿着小溪努力往前走,小心不被光滑的石头滑到。大多数地方溪水的深度不到几英尺,因而逆行的水流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多大的障碍。
现在,玛亚心想,他们来到了一条新的航道;它将他们带回到了未知的森林里。唯一的区别是他们现在有了一些装备,一支步枪,弹药,以及令人遗憾的:一个可怕的敌人-高级警卫,或至少是它的一个哨兵。
****
卡诺门慢慢地向神谕靠近。除了他第一次加入光芒会的时候,他从未在巨石面前如此紧张。苏勒决定在被称之为‘入会者之桌’的桌子边等候。他同样感受到了与神谕交流开始前的那种熟悉的忧虑感,而现在,这种感觉由于面临的危机而更强烈了。
苏勒祈祷神谕要么是错误的,要么所指的是另一个时间,未来的时间,那时他就不会象现在一样,在如此个人的层面被这个问题触动了。
卡诺门重复着他熟悉的句子,它们激活了神谕并打开了请求。他的手触摸着传送智慧介质的雕刻的象形文字。
“你的请求被认可了,“神谕说,它的声音在他脑海里显得很陌生。
“谢谢你,合一智慧者(allwiseone),”卡诺门回答道。
“谁在召唤我?”神谕问。
“我是卡诺门,第一启蒙者。”
“欢迎来到这次的能量交换。这次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有关我们最新的启蒙者,就是你四天前启动的人-修泽里德。”
“如果用问题来问的话,你会怎么问?”神谕问。
“我有理由相信,你并没有将他启动到十六光芒会的行列里,而是相反,委任他服务于你的个人目的,如你在你的预言第一卷里所描述的那样。这是真的吗?”
“请讲得更具体些,你提到的那卷文集共有三十一条不同的预言。”
卡诺门停顿了一下,知道神谕正在缩小他博弈的范围。“我指的是教会将被它自己的一个成员颠覆的预言。”
“你真的相信修泽里德就是这个预言里提到的人?”
卡诺门意识到他没有问题可问了。“我还没把它当真,我想确定它是否是真的。我请求你确认它的真假。”
“可能的就只是可能;它既不是真的,也不是假的,直到它在你的现实里显化出来。你对那只存在可能性的东西,却寻求绝对的确认,这是我无法回答的。”
卡诺门等了一会儿,看神谕是否还有话说。“那么它只是一种可能,”卡诺门说。“就让我们同意它仅此而已。那么,对这个其他人都失败了的预言,修泽里德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你是假设其他人都失败了吗?”神谕回应道。
“是的。”
“撇开时空的因素,每一种可能性都与其他所有的可能性相互连接在一起,它们之间有着天然的一致性或吸引力。没有一个可能性是孤立存在的。”
“那么你的言下之意是,”卡诺门说,“之前的启蒙者有实现预言的可能性,却没有成功,但他们的失败,却令修泽里德现在有了成功的更大的可能性,对吗?”
“当预言实现了,它就象一座山一样从海底升起。那最终造就了山脉之形成的无数失败,被遗忘在耸立于单调海面上的新的、充满活力的地形中了,”
卡诺门审慎地思考着神谕选择的词语。他知道神谕有着象数学一样的精确性。从没有一丝一毫的偏见或人格,但这些比喻本身有一种态度在里面,某种几乎可说是情感的,也许更像是人的东西。
“为什么你的措辞如此谨慎,”卡诺门问。“你似乎在躲闪逃避,躲藏在词语的背后,仿佛害怕告诉我真相似的。你已看见这些预言;知道谁会达成其他人没有成功的预言。修泽里德会成功吗?”
“如果我告诉你说‘是’,你就会把他关进监狱。如果我告诉你‘不是’,你也不会相信我,不管怎样,你都会把他关进监狱。不管我告诉你什么,都不会改变你行动的方向。”
“为什么你认为我不相信你呢?”卡诺门问。“你是神谕,你是我们世界公正、客观的先知。如果你告诉我修泽里德不是那个实现预言的人的话,我会相信你的。我可以保证。”
“这个预言的复杂性太广阔了,恐怕我无法对你说清楚。我是这个预言里的一个因素,因而不再是一个没有偏见的观察者了。我进入了舞台并参与了游戏。”
卡诺门松开了与神谕的接触,他的手有一会儿在颤抖。他需要时间来重新部署。他对神谕的怀疑被充分证实了。它变了。它刚刚承认了这一点。那只意味着修泽里德是神谕的同谋。
上百种场景从卡诺门的脑海里掠过,他担心如果他再次与神谕连接,它会看见它们每一个,甚至比他自己更了解他的计划。
卡诺门转身走回到‘启蒙者之桌’旁,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该如何跟他的启蒙者同伴解释他与神谕的会面。他知道他不得不在这里过夜,以便第二天早上再次询问神谕。他希望与神谕再会一面,就足够来设计行动方案了。
卡诺门在桌边坐下,心里感到很不自在。苏勒仍然耐心地等待着他的解释。
“不顺利,”卡诺门终于坦承。
“哪些方面呢?”
“我得说所有方面,”卡诺门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神谕似乎摆脱了我们的控制,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它放回到盒子里,把东西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或许这并不是关于把东西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的,"苏勒说。“每个第一启蒙者都担心这个时刻的到来。如果上帝选择你来对抗它的发生,一定有一个好理由。”
“我希望你是对的,我的朋友。我希望你是对的。”
第十二章权力的喧嚣
猛烈的敲门声将修泽里德从打盹中惊醒。尽管他没有睡着,但也并没有感到自己醒着。在不同的世界之间摸索着,他费劲地将注意力集中在门外,有什么东西坚持不懈地等在那里。
他打开门,面前出现了三个来自最高警卫的安全人员,其中一个拔出武器,指着修泽里德。
“修泽里德神父,”个子最高的特工说:"请你站起来,双手举过头顶。”
修泽里德的手臂象木偶一样举了起来,心则前所未有地沉了下去。“我做了什么?你们想要干什么?”他问,想搞弄明白自己的处境。
“根据神圣的主教大人的命令,你因通敌和煽动而被捕。我们将带你到拘留室里,等待高级启蒙者的判决。”
“带走囚犯!”
随着这声指令,他的手臂被铐上了手铐,被推出了房间。其他神父聚集在走廊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被捕的情景。
现在修泽里德确信他的死期已至,如果不是在几小时后,也只是几天之内的事情,他默默地向那曾经提携过他那么多次的合一的上帝祈祷,请求它为他清理出一条道路,帮他理解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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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他的火柴带来了吗?”玛亚问。
约瑟停下脚步,一只手理了理头发。“当然,但我们必须确信他没有尾随我们跟来后,才可以生火。”
“我的脚好冷,我真的需要烘干鞋子,生火是唯一的办法。我们能不能生一个小点的?我们都走了几个小时了。再说,没有了装备或步枪,我相信他往补给站的方向去了。”
约瑟的脚也冻僵了,他想生一个小火应该没问题。他们离开溪流后,一直非常小心地不留下任何痕迹,在森林里走得很慢,没有折断任何树枝或在地面上留下鞋印。
“好吧,我们生一个小火,”约瑟让步道。“不过,一旦我们的脚暖和起来,鞋子干了,我们就继续往前走。同意吗?”
约瑟穿着从卡米尔那里拿来的靴子,比他自己的旧鞋子要好得多。但由于他的脚和裤子都湿了,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火一生起,他们就都拿着鞋子和靴子凑近火,象在火上烧烤食物似的。“我听过人们饿得吃鞋子上的皮革的故事,”玛亚说,她的肚子饿得叽里咕噜地响。
约瑟笑道。“那味道肯定很糟…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和神谕的谈话,”约瑟说着,转移了话题。“那是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的时候,”玛亚开始说,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多么漫长的一天,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醒来后,想给你找些做敷药的草药。趁卡米尔还没醒,我离开了营地,念了密码,想看看神谕会不会又出现。”
“它出现了吗?”
“对。”
“为什么卡米尔看不见神谕,却听到你和它说话呢?”
“我不知道,”玛亚回答。“这个问题在我脑子里转了一整天了。”
火令他们的感觉好多了,但玛亚注意到约瑟心神不宁。每片树叶的沙沙声都会引起他的注意,令他紧张得抓住横放在他大腿上的步枪。“我们现在不在他们的控制之下,约瑟。”
“也许…但我想再走多一到两个小时,进到森林更深的地方,不过没有区别,”约瑟揉着脚说。“继续讲你的故事吧。”
“真的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刚说了没几句,卡米尔就结束了它。”
“什么也没说?没有建议?也没有提示我们该怎么办?”
“神谕说她是造物主…或者至少是造物主的信使。”
“她?”约瑟说,注意到对神谕性别的暗示。
“神谕两次出现在我面前,都是以美得令人难忘的女人形象出现的。至少对我来说,见过她之后,很难再用“它”这个词去形容她了。”
“你现在能召唤她出来吗,”约瑟在坚硬的地上换了个姿势说。“我想参与你们的下一次谈话。”
玛亚听了他的建议,坐直了身子。她感到筋疲力尽,不知道约瑟是真的希望她联系神谕,还只是在试探她的能力。“让我们集中精力寻找安全的宿营地吧。就象你说的,我们应该拉开卡米尔和我们之间的距离。一旦我们找到了营地,我就会召唤神谕,我保证这一次你会在场。”
“好吧,我接受你的计划,”约瑟笑着说。
“包里有吃的吗?”玛亚问。
“我看看。”
约瑟在包里翻了一下,找到了一些吃了一半、边缘积着绿色霉菌的面包。
“那个拉链包呢?”
约瑟夫打开拉链包,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叠的、很旧的纸。“是张地图。可能是卡米尔在这些树林里用来导航的。”
他们分了面包,小心地去掉那些发霉的部分。吃完后,他们穿上鞋子。向着张开大口的森林深处走去。回不了家,他们唯有决定朝与补给站相反的方向走,而这把他们更深地带进了森林。神谕成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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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这些巨石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恐怕连连神谕自己也无法解释,它们是如何神秘地出现在地球上的。虽然有三块石头,但只有中间最大的那块石头会说话,尽管大多数启蒙者都相信,这三块巨石某种程度上是互相连接在一起的。
传说神谕自从这颗星球诞生之日始就在这个地点了。那些已凋谢在史前文明的微光里的土著部落,曾经为了拥有这个遗址而发动战争,但没人相信他们曾经与神谕交谈过。‘不能让异教徒接近圣器,’是教会手稿的其中一条戒律。但这些巨石如此巨大,即使是那些原始的部落,也不得不承认它们是某种神奇的东西。
查卡萨部落是在教会接管之前遗址最后的守护者。直到部落被一种奇怪而致命的疾病的爆发摧毁了,遗址的所在地就遗失了。几百年来,神谕独自站在森林深处,无人照看,游离于它到来所为之服务的世界之外。
卡诺门跪在祈祷用的柔软的褥垫上,衰老的身体努力克服着腿部的疼痛。
紧挨着神谕的所在地有一座被称为‘启蒙者旅馆’的巨大建筑,藏在露出地面的巨石背后。旅馆里面是过夜用的设施,一个装满食物的厨房,和一个作礼拜用的小小的、充满灵感的地方,它的上面有一个嵌入灰泥墙的壁龛,里面摆着一些教会最神圣的器物。旅馆是卡诺门最喜爱的地方之一,如果日程安排允许的话,他通常会独自在那里过夜和祈祷。
双膝跪在祷告用的褥垫上,他热爱的宁静即刻降临到他身上,他感到他与上帝的连接在慢慢扩展。“所有一切的父啊,”他开始大声地祷告,“我恳求您倾听我的话,安抚我困扰的心。
“如它几百年前所预言的那样,神谕已从您的恩典中堕落了,现在似乎执意要破坏您的教会。撒旦找到了他的爪牙,爪牙找到了它的仆人修泽里德。而我只坚信一件事:您的爱和全知全能将赢得胜利。天父啊,请将道路指引给我,告诉我如何才能辅助您。
“明天早上我接近神谕的时候,我请求您给我智慧。通过我而说话,用您的全知全能来影响这个曾经是教会伟大盟友的精灵。我判断神谕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相信它的预言比执行您的意志更重要。
“愿威仪而万能的您,赐渺小的我以力量。让我的自我却步而为您的意志让路,将我带到您的愿景之光里。让我知道如何才能为您效劳。
当他碰到他以个人独有的方式连接到上帝的地方,卡诺门的眼眶湿润了,他曾经是个单纯的男孩,象修泽里德一样,在树林里奔跑,为大自然所陶醉。他曾经是个简单的人,夜以继日地祈祷,等待着造物主静默的回应,那爱的最深邃情感。他曾是教会的明智长老,了解手稿中那夹带着忠实的慈悲和恩典的单纯真理。
然而当他成了高级启蒙者,而神谕从传说和神话的抽象中走出来,以它作品的全部力量、它那几乎令人难以承受的预见进入到他的世界里时,他的信念遭到了无人遭受过的考验。他开始明白这个世界是怎样被一种无法想象的精准力量所调动并校准,隐秘而不为人所知,皆因人会滥用他们无法理解的力量。
在他读了神谕的预言之后,卡诺门告诉第一启蒙者,“这里有些计划不是来自上帝的。这些预言有些不对劲,上帝怎么可能知道他的教会将被摧毁而不去保护它呢?”
他沉默了将近三个星期,整段时间里都保持斋戒,为预言以及第一启蒙者无法回答他的问题而感到困惑和失落。讽刺的是,恰恰是因为他对预言的反应,卡诺门被选中为第一启蒙者的继承人。
神谕在卡诺门加入光芒会的入会仪式的两天前预言了他的反应。神谕预言“一个神父将看到我预言里的邪恶,当教会开始在他面前分崩离析时,他将是那个支撑它的人。他将是那个抵抗所有攻击的人,你可以凭他对我关于教会命运的预言所表现出的沮丧反应,知道他是谁。”
除了第一启蒙者,没人听到过神谕的这些话。但他从未将它们告诉过卡诺门,也从未将它们写进他与神谕的交流得来的书卷里。他太担心如果让卡诺门知道的话,他会因此而改变想法,而他想要继任者是个战士,而不是等待的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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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很简陋。一张简单的木制小床,一个薄薄的枕头和一张更薄的毯子,就是房间里仅有的家具。在一个小小的窗台上有一根蜡烛。窗台的外面装着铁栏杆。深绿色藤蔓缠绕着铁栏,象蛇一样包围着他的牢房,使整个牢房即使在大白天也显得很阴暗。
光秃秃的墙壁上布满了象喝醉酒的蜘蛛的裂纹,没有任何让人可以联想到舒适或家的装饰。修泽里德看到墙上有在他之前的囚犯用指甲、或是刀叉刻下的文字。但字迹很难辨认。其中一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生命是对当下的领悟。在哪里并不重要。
修泽里德摇摇头。他生性勇敢而温和,但事件的最新转折令他耗尽了情感。而他最不想用来安慰自己的就是监狱哲学,无论它们多么真实。
渐渐临近的脚步声令他回到他冰冷的现实里,声音在邻接着警卫室的、石板铺成的昏暗走廊里回荡着。他听到脚步声中夹杂着含糊的人声,其中一个听起来有些熟悉。
“我需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你可以在外面等我,”当脚步声靠近他的牢房时,声音说。金属钥匙在锁孔里发出带着恰当顺序的咔哒声,然后门就开了。“我带了一些食物给你,”托仁温和地说,递给修泽里德一个盘子。
修泽里德几乎看都没看它一眼,就将盘子放在他面前的地板上。“我想请你坐下,可是你看,没有。”修泽里德不自在地笑着说。“我希望你能跟我解释一下这个?”他象乐队指挥一样伸出手臂,掌心朝上。
“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只是,今天下午卡诺门询问了神谕。随后马上就要求我们拘留你。”
“就是这样吗?”修泽里德回答说。“你们以反对主教的背叛罪和煽动罪来指控我,然而你们却没有给我出示任何证据,并且不允许我审阅预言,我也没有律师,我就这样被我的原告关起来了吗?”
“你很快就会有机会与卡诺门当面对质。我提醒你小心你说话的口气,”托仁奉还道。
“你不是来给我送吃的,”修泽里德咬牙切齿地说。“你想要干什么?”
托仁把头转过去了一会儿。外面一片黑暗,烛光就象飞蛾的翅膀一样扑闪着,在房间里投下诡异的阴影。“我是作为朋友来这里的,修泽里德。我来这里,是因为你可能跟我们一样困惑。没有一个高级启蒙者希望你是道蒙预言里提到的人。这一切如此怪异。”
托仁盯着地板,缓慢地摇了摇头。“卡诺门让我们把你放在这里,只是出于谨慎。我们并没有正式提出指控,因此,你不需要法律顾问。这全都是根据我们的规则。”
他停了一下。“耐心点,给我们时间搞清楚这事。”
托仁转向门口,表示他要离开了。
“你们会杀了我吗?”修泽里德问。
“不会。”托仁坦承地回答说。“无论你担心我们会做什么,你都可以将那一条从你的单子里去掉。如果我们确认你就是预言里说的那个人,我们就不再有疑问了,我们只需关你一段时间。”
“多长时间?”
“我还不知道。”
“没有任何指控?”
“你也知道,我们可以伪造对你的指控,为了保密起见,是不可以让国王的任何法律当局进行复审的。将预言、神谕,或光芒会的任何议程置于公众的监督之下都是不允许的。你知道这一点,所以不要假装惊讶。
“你对光芒会的认识充其量是肤浅的,它有足够的知识保护它不受公众的监督。我们不允许这种情况接受由国王拥有和操纵的法律机器的审查。甚至在我们自己的法律体系里,例如这个问题,都是不允许被探究的。”
“然而,”修泽里德在他的小床上盘起双腿说,“我还没读过这个所谓的预言一个字。我怎么知道它们真的存在?我怎么可能把这些在普通人眼里只是想象的幻觉告诉给任何人呢?难道你们就不能以某种心理幻觉来指控我,解除我的责任,让我离开在这里?”
托仁没说一个字,走到守卫打开的门那里,在他身后关上了它。
修泽里德感到肚子一阵痉挛。几秒钟后,他听到脚步声沿着空旷的大厅迅速向他的囚室而来。一只眼睛透过门上装着铁栏的窗口望进来,然后是令人沮丧的圆筒转动着一个凸轮的声音,将结实的铜锁滑过他唯一的出口,强调了他的与世隔离。
脚步声消失在近乎完美的寂静里,修泽里德祈祷着,只是不知道应该向谁祈祷,是神谕,还是上帝。
(六道火焰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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